一分温暖--我一直在寻找的“human touch"

刚工作的第一天，就要回到icu值班。一如往常，若非病入膏肓，也不会住进深切治疗病房，一整个上午至下午都忙得团团转，不是这儿有个病人血压太低，就是那个病人心脏停跳，需要抢救。遇上了这么一个个案，一个六十五岁的阿伯，细菌感染导致肾脏功能衰退，需要洗肾，血压也得靠四种药物勉强维持，用尽了最强的抗生素，病情仍急速恶化。一开始我们仍不愿放弃，已告知家属病情不乐观，但我们仍在努力。一直到傍晚，发现瞳孔放大，病情毫无起色，上司才决定放手，我把家属叫到一旁，再次告知病人状况，为我们的无能为力而深感抱歉，然后残酷地，诚实地把他们的父亲将会死去的事实说了出来。这是身为家属者多不希望从医生的口中听见的话，但他们不但能接受，还感谢我们已经尽力。我允许家属轮流进来为病人祷告，并协助他们处理一些医生证明之类的问题。这，是我第一次在病人逝世后，有家属向我致谢。其实一切只是沟通上的问题，很多医生都以忙为理由，没向家人解释病情，没让他们知道事实的真相，而往往最让人不满的不是事情最后的结局，情况有多严重，而是他们毫不知情。icu 的医生和普通病房的住院医生在告知坏消息时，所用的字眼和方式是不同的，我们常直接说出情况，为的是不让病人或其家属抱着假的希望。而为何那些家人不在我说出真相后上前揍我一顿？我觉得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们在他们最茫然时告知病情，并愿意解答任何疑惑，让他们知道我们到底在做什么，让他们感觉到我们是站在同一阵线的，愿意和他们一起去面对生命的考题。所以，即使最后我们还是束手无策，他们还会对我们表示感激。这就是我一直想要找的东西，不是他们的感激，而是和他们一起面对，在冷酷的命运跟前，传递一丝暖意。跨入这行业三年了，我必须承认在医学院的时候，教授就常说‘don't be too attached to ur patient'要我们和病人保持专业的距离，我一直都是如此，所以才会觉得自己越来越无情，这是我首次觉得在工作里能找到一些温暖，希望这是个好的开始。